都说中国人无所不吃，可你吃过鬼吗？

历史上还真有人尝过它的滋味，不过有人觉得鲜美异常，有人却差点因此丢了小命。不管味道如何，光凭这份胆量，就足以成为吃货界的天花板。

一：侍郎买怪鸟

乾隆三十八年，京城海淀早市，人群熙攘，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
道旁有头被关在木笼子里的野鸟，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。大家在那指指点点，议论纷纷，却无人识得其来历，卖家也只道昨夜偶获而已。

此鸟约莫有半人高，非鸬非鹚，非鸨非鹳，乍看倒有点像头灰白色的大鹅。观它长喙利吻，目睛突出，凶光毕露，实在令人望而生畏。

等了良久，终于有个心宽体胖的老头挤进来，端详打量一番后，痛快地付了钱，连带木笼子一起，让随从将这头怪鸟给抬走。

这老头姓金名甡，字雨叔，号海住，浙江钱塘人，别看他其貌不扬，可乃是堂堂从二品大员，官居礼部侍郎要职，堪称朝廷重臣。

老金生平也没有别的爱好，惟好各种美食。这段时日，他正轮值上书房，住在圆明园附属的澄怀园，日常膳食都由御膳房提供，健康营养就甭提了，可对于他这种老饕而言，实在是寡淡无味。

是以轮值之余，老金常喜微服出行，自个去菜市场溜达，瞅见什么稀罕买什么。

这头巨鸟，以他的见识愣是没认出来，自然见猎心喜，怎么也要尝个新鲜。

二：善泳溺于水

回去后，老金撸起袖子，亲自下厨将这头怪鸟给料理了。掀开锅盖，异香扑鼻，惹得他食指大动。

结果一口下去，却让他大失所望：这怪鸟的肉，闻着让人垂涎三尺，吃起来却没滋没味，干枯如柴。

看在忙活一上午的份上，老金又夹了一块，脑子里还在想着：莫不是烹饪不得法？

等这块肉进肚，老金但觉胸膈间，好像吞进了一团冰雪，那股寒意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。

他大骇之下，赶紧找来壶烧酒，咕嘟咕嘟灌进去，妄图以烈酒浇散体内寒意。

怎知那股寒气坚如铁石，一壶烧酒见底，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。老金还待动作，全身已经不听使唤，当即委顿于地。

失去意识前，老金眼角含泪：

原以为能来场美味的邂逅，不想善泳者溺于水，对于吃货而言，迟早就要死在自己这张嘴上呀！

在此奉劝诸君一句，千万别乱吃来历不明的野生动物！

三：精魂化为杀

幸而老金命不该绝，可苏醒后，他也只能躺在床上，那股寒意怎么也驱之不散。

期间同僚好友前来探病，其中有位朋友平日爱看志怪小说，在详细询问了老金那头怪鸟的形状后，突然道：

“你吃的这头怪鸟，应该叫‘杀’。乃是人死之后精魂所化，所以又被人称之为‘杀鬼’。”

老金听了先是一喜，随即脸色煞白，如果是食物中毒，好歹能对症下药，这玩意如果是个鬼，那不是成了绝症？

朋友见此不由哈哈一笑，安慰道：

“如果真是这种怪物，你还真不必担心，曾经有人吃过它，屁事没有。”

接下来，这位朋友就详细讲述了这头怪鸟的来历。

四：今日杀当去

这种怪鸟，频现于唐朝典籍。当时民间传说，人死之后数日，会有鸟从棺材中飞出来，这种鸟被称之为“杀”。

唐人张读的《宣室志》中记载：

唐文宗大和年间，当时有位郑生前去隰川（今山西隰县）访友。二人在城郊打猎的时候，网得一头灰白色的巨鸟，高有五尺余，不似已知的任何鸟类。

就在开网准备好好研究一番时，那头巨鸟，突然在众目睽睽下，凭空消失了！

回城后，郑生就去大街小巷到处找人打听，不想很快就有了消息，其中有知情者道：

“街坊中有人去世了，已经将其安葬，突然有个算命的说，今日‘杀’当去。

这家人于是去墓地蹲守窥伺，据说，果然有头灰白色的巨鸟，从棺木中飞了出来。你们今天捕到的那头怪鸟，恐怕就是它了吧？”

这还不是“杀”鸟的第一次出现，据说早在唐玄宗天宝年间，当时的京兆尹崔光远，就曾遇见过这种怪鸟。

五：韦滂射杀鬼

唐人皇甫氏的《原化记》中，也记载了一种名为“杀”的鬼怪：

当时是唐代宗大历年间，有位士人叫韦滂。

此人膂力过人，精于骑射，常常单人独骑，寻幽访胜。

尤其他还是个骨灰级吃货，人在荒野，逮着什么吃什么，不仅寻常鸟兽，就连地上的蛇蝎、蚯蚓、蜣螂、蝼蛄之类，也照吃不误，简直就是个唐朝版的贝爷。

有次在京畿赶路，行将日落，求宿人家，结果主人却正要出门。

见韦滂疑惑不解，主人解释道：

“我邻居家有丧事，今日正好是死者回魂之日。这回来的魂，名为‘杀’。按照习俗，所谓‘妨杀入宅，当损人物’，所以我们今晚举家暂避。”

韦滂听了哈哈一笑，拍了拍悬着的弓箭道：

“原来如此，我当是什么呢。只要你让我借宿一晚，出什么事我自己负责。”

主人不敢与他争辩，当即只好听之任之。

当了晚上三更将尽，果然有团大如磨盘的光影，从空中飞下至于北门，照耀如火。

韦滂当即引弓搭箭，连射四发，每发必中，直接将这团火光给干趴下了。

取火过去照看，但见一团肉瘫在地上，四面都有眼睛，眼睛眨动之际，就如火光照耀。

韦滂大笑道：

“原来这就是所谓‘杀鬼’，总算长见识了。”

说完，这小子突然感觉肚子饿了，当即洗锅生火，就将这“杀鬼”给煮来当宵夜吃了。

韦滂吃的这个“杀鬼”，据他所言，“肉味馨香极甚”。而且他还变着花样来吃，切了点熟肉烤着吃，“尤觉芳美”。

第二日，主人回来，韦滂将昨晚的事一说，还要请他吃剩下“杀鬼”的肉。主人只是啧啧惊叹而已，至于那肉，无论如何是不敢尝的。

六：真终南进士

所谓人死回魂之说，早在唐朝就有了。只不过并非以人的面目，而是幻化成一种叫“杀”的怪物，或者是一团四面长了眼睛的肉，或者是一头灰白色的怪鸟。

难怪老金吃了怪鸟肉后，体内如浇冰雪，这怪鸟本身就是阴魂所化，阴气所凝呀！

朋友的这番讲解，把大家听得入神。

良久，同来的另一位好朋友，时任直隶学正、曾高中探花的倪承宽（字余疆）忍不住拊掌笑道：

“干宝写《搜神记》，被人誉为鬼之董狐；君于志怪如此熟稔，也可以称得上是终南进士了！”

数日后，老金豁然痊愈。

人最恐惧的，乃是未知的事物，若知晓其底细，恐怕也不过尔尔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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